玉面映雪梅映雪

空谷幽兰

论魏无羡穿越琅琊榜被梅长苏救39

 




     日常征名和CP


     接上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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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从蒙挚府上出来后,梅长苏和飞流慢慢的往后走,突然飞流看向房顶一角“…羡哥哥?”



   “挺悠闲啊,散步呐”


    “??”这是飞流


    “ ̄^ ̄゜”这是梅长苏“别闹,你明知道我在干嘛”


    “嘁~谁管你在干嘛”说着魏无羡跳下房顶一手拽一人胳膊,拍了张传送符直接回到苏宅魏无羡小院,幸亏大街上没人,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该多吓人



     “给你传送符为什么不用,大晚上的走回来是不怕着凉不怕累是吧”魏无羡白了一眼,撵俩人“都回去睡觉,大晚上的你们不困我还困呢”


    梅长苏哭笑不得的带着飞流走了,连句话都没顾上说就被撵出来了




    次日誉王一早便来到苏宅,询问梅长苏昨天过府何事。由于事过境迁,梅长苏只答说是去贺拜新年的,其他的话并没有多讲,一直等到誉王主动提起内监被杀案后,方轻描淡写地提醒他不要再去为蒙挚求情。


     因为昨夜从蒙府回来时已经很晚,上榻后又久久未曾入眠,今天早起待客,让梅长苏感觉十分困倦难支。誉王看出他精神不济,说话有气无力的,也不好久坐,只聊了一刻来钟便起身告辞了。


     梅长苏看看时间还早,虽说昨天让言豫津约请谢家几兄弟过府做客,但想来也是下午才会登门的,所以吩咐了黎纲几句,就回房补眠去了。


    他一早就精神不好,这一睡,立即被黎纲当成了头等大事,不仅卧房周围严禁喧哗,连飞流也被又哄又骗地带到了院外玩耍。


     所以梅长苏并不知道,那一天的上午,有个轻纱遮面的女子,悄悄从侧门进来想要求见他。


    “抱歉,宫姑娘,宗主已经睡着了,现在不能惊扰。”黎纲为难地拦阻着“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?”


    “我……想来给宗主当面行礼拜年……”


    “如果只是这个的话,恐怕不行……你也知道宗主这一向身体不好,大夫说要多休息的。他睡的时候吩咐过,下午还有事,让我们午后叫他起来。你看,本来就只能睡这几个时辰,为了自家人拜年什么的去搅扰他,实在不妥……要不姑娘在外院等等,等午后宗主起身了再进去如何?或者,副宗主也在的”


    薄薄的面纱下,只看得见女子雪白的皮肤与明亮的双眼,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。片刻静默后,一声轻叹逸出“算了,我瞒着十三先生出来的,等不了那么久。麻烦黎大哥,不要跟宗主说我来过……”


    “啊?”黎纲有些糊涂“姑娘不就是来见宗主的吗?”


    “我原本想,只要能见宗主一面,就算被他责备也无所谓,可是现在既然见不着,又何必白白让他生气呢?宗主原本吩咐过的,我们未经许可,不得擅自到这里来……”


    黎纲还是有些雾蒙蒙的,听不太明白,但他至少知道女人的心思一向即善变又难懂,没有必要追根究底,便只是笑了笑,送她出去。



    魏无羡从后面过来时听黎刚说起这事,魏无羡敲了一下黎刚“笨,怪不得找不到夫人”


   “?”黎刚疑惑这怎么跟夫人有关


  “这宫羽姑娘明显对梅长苏心存幻想,这是借拜年之口见一面梅长苏,这不让你告诉呢,是因为人也没见着就别说出来让人姑娘难堪,明白吗,今日你我都没见过什么姑娘懂吗”说完魏无羡就走了


   这时,前面又有一些府第打发人来贺年,黎纲急忙赶过去接待,这一来二去不停气地忙活,很快就把宫羽来过的事情抛到了一边。



    约请好的几个年轻朋友果然是下午过来的,除了见熟的那三位外,还带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,想必就是谢家三少,谢绪。


    也许是因为幺子多娇宠,也许是因为年少更骄狂,也许是因为他既不象大哥那样游历过江湖,又不象二哥那般了解仕途经济,谢三公子看起来更象是那种典型的门阀清贵子弟,恃才傲物、目无下尘,对于被哥哥们拉来见一个无职无爵,又病秧秧未觉得有何过人之处的平民,他的眼睛里表露出明显的不耐烦,好象是在说着“喂,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赶紧亮出来我看看,否则我就当你是徒有虚名、招摇撞骗……”


    不过梅长苏似乎对驯服这个贵族少年不感兴趣,除了最开初的客套以外,他就没怎么搭理过谢绪,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萧景睿说话,对他甚是温柔关怀。


    “你们谢卓两家那么多人,除夕一定过的相当热闹吧?”


    “热闹是热闹啊,可是繁文缛节也不少,依辈份年齿拜一圈年,就快半夜了。”萧景睿见梅长苏兴致这么好,也跟着高兴起来,顺着他提的问题描述起家里过年的情形来。他虽不是象言豫津那般爱说话,但口才其实相当好,桩桩件件讲得既有趣又生动,颇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。


    “这有什么好讲的,哪个世家高门不是按这种规矩过年?”谢绪因为受了冷落,心气本就不顺,忍不住插言讽刺道“苏先生以前没这么过过年吗?”


    “三弟!”萧景睿与谢弼一起斥喝了一声。


     “哦,对不起”谢绪立即作失言状“我忘了,苏先生出身不一样,过年都是自由自在的,哪象我们这么拘束,什么规矩都错不得……”


     萧景睿脸色一变,登时便要发作,梅长苏轻轻抬手止住他,口中淡然地说“钟鸣鼎食之家,过年规矩确实都多,难为谢三公子小小年纪,学的周全。”说着便把这话题揭过,随口问言豫津什么时候来带飞流出去玩。


     既然他大度不计较,萧景睿也不好非要在人家家里管教自己弟弟,见谢弼已经用力把谢绪拉到他身边去坐了,便不再多言。


    “苏兄真的放心让我把飞流带出去?”言豫津笑着“不怕我带出去的是飞流,带回来的就是‘风流’了。”


    谢弼接着他的话嘲笑道:“你还能带‘风流’回来?不带‘下流’回来就不错了。”


    “又开始嫉妒我了,不服气的话跟我到妙音坊去,你看宫羽姑娘是理我还是理你?”言豫津眉飞色舞地道“只不过你是说话就有媳妇儿的人了,恐怕要收敛收敛。”


     “怎么,谢弼近期有文定之喜吗?”梅长苏与言豫津对视一笑,故意追问道。



     “别听豫津胡说八道……还有半年才……”谢弼一面答着,一面忍不住红了红脸。


    “是哪家的千金小姐?”


    萧景睿以为他真不知道,忙说“是我卓爹爹的女儿,大家常来常往的,所以早被二弟给瞄上了。”


    “大哥!”


     梅长苏莞尔一笑“大家彼此有情,成婚后才会更恩爱啊。不过景睿,你可是大哥,怎么让谢弼抢了先?”


     “我……”萧景睿低了低头,脸色不红反白“我不急……”


     “别理他,这人眼光太高。”言豫津轻飘飘地挤进来岔开话题“苏兄现在病已经好了,何不约个日子,大家一起去螺市街逛逛?别的不说,妙音坊的乐曲实是一绝,苏兄是音律大家,当可品鉴一二。”


     梅长苏笑了笑,正要作答,黎纲捧了一叠帖子出现在门外“宗主,这是刚刚驿寄到的贺帖,副宗主让送到您这儿来,您要看吗?”


    “先搁在这儿吧。”梅长苏一听副宗主就知道魏无羡刚才听到了,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来,心里暗笑孩子脾气,遂用目光指了指旁边的书桌“我晚上再回。”


    黎纲恭恭敬敬地进来,将贺帖整齐摆放好,方却步退出。


     言豫津的座位离书桌最近,所以顺便瞄了一下,刚看清最上面那封浅色书帖的落款,眼睛登时便睁大了“那……那……那是墨山先生的亲笔贺帖……”


    “是吗?”梅长苏只轻轻转过去一眼“这么快就寄到了?我还以为今年人到了京城,这帖子起码要初五后才能到呢。”


     “墨山先生每年都要寄贺帖来吗?”言豫津凑过去更仔细地看了看“他落款愚兄墨山呢,居然是跟苏兄你同辈相称的……”


     “墨山兄青眼相看,我却之不恭,其实也只是每年书信往来,君子之交罢了。”


     “能与墨山先生有君子之交的,世上能有几人?”言豫津啧啧称叹,故意看了旁边呆若木鸡的谢绪一眼“墨山先生的松山书院,也是非少年英才不收入门下的……对了,谢绪,你不就是在松山书院念书吗?这样算起来你比苏兄要矮一辈嘛……”


     梅长苏见谢绪的脸已涨得通红,想到他毕竟年少,不愿太难为他,只用轻松的口气说了一句“非亲非故的,排什么辈份”,之后就不再看他,转过头去对萧景睿温和地笑了笑问他“好久没见景睿舞剑了,今日难得闲暇,让我看看你的进益如何?”


     萧景睿虽然方才恼怒谢绪无礼,但此刻见小弟尴尬,心中又不忍,听了梅长苏此言,知他有意轻松气氛,忙趁势起身,抱拳笑道:“确实好久没得苏兄的指点了,大家到院中去可好?”


     说舞剑,自然要有剑才行。可是萧大公子毕竟不是纯粹的江湖人,没道理来人家府上拜年还随身携剑同行,所以梅长苏吩咐黎纲随便在府里找一把给他。


     未及片刻,这把随便找来的剑递到了舞剑人的手中。鲨皮剑鞘,青云吞口,剑锋稍稍出鞘,寒气已直透眼睫,拨剑而出握在掌中,只觉微沉称手,但震动剑身试着劈刺时,却又轻巧随意,再细观剑身,秋水青泽,幽透寒锋,分明是一柄上佳的神兵利器,可惜无主。


     “景睿,你觉得自己横持剑身盯着看的姿势很帅是不是?”言豫津笑闹“摆那么久还不动,我们都等僵了。”


    萧景睿一笑,还剑入鞘,左手一扯襟带,旋身之际衣袂翻飞,已将外面的皮质长袍脱下,甩给了一旁的黎纲,露出朱底银纹的簇新箭衣。他本是长身玉立英俊年少,这种窄袖长襟、腰身紧束的劲装打扮自然最能衬出那悦目的身段,剑势尚未起手,言豫津已鼓起掌来“好!好!就这个装束跟我到螺市街去,看你还逃不逃的出来?”


    “看,有人开始嫉妒了……”谢弼满脸正经地凉凉刺了一句,梅长苏忍不住抿住嘴角荡起的笑意。此时场中寒光轻闪,剑已凌空。


     萧景睿所使的剑法,自然是传自天泉山庄的天泉剑法。当年玢佐卓氏最鼎盛的时期,不仅领袖南方武林,还出过两个一品大将军,威扬天下。后来虽退出朝廷,但在江湖上的地位却一直保持了下来,本代庄主卓鼎风的名头也是尽人皆知,近十年从没有跌下过琅琊高手榜,目前在榜中排第四位,在大梁国中,仅居于蒙挚之下。


     虽说萧景睿一来因为身世原因,二来不是长子,所以笃定不会继承天泉山庄,但平心而论卓鼎风在传授他剑法时,并没有因此而有所保留,有名师精心指点,再加上景睿本人资质又好,目前已尽得此套剑法真意,尽管应敌时还少些机变,平时演练已挑不出什么毛病了。


     现下是年节喜日,梅长苏让萧景睿舞剑只为舒缓气氛,并不想真的与他研讨剑招,当下只是赞誉了两句,夸他没有荒废练习,大有进步。其他观者中言豫津的武功本就稍逊一筹,谢弼更是不谙武技,谢绪虽然算是文武双修,但也不过是跟其他豪门子弟一样,以弓马骑射为主,因此大家都只能欣赏欣赏,说不出什么褒贬来,反倒是飞流坐在屋顶的檐角上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,手指不停地动来动去,似在分解剑招。


      一套剑法舞完,吉婶恰好端上新出锅的芝麻汤团,大家重新回到暖融融的室内,边吃点心边随意谈笑,谢绪觉得无趣,只随口吃了几个,便找借口要先走。大家看他实在融不进来,倒也没有强留,但萧景睿还是起身到门外,仔细叮嘱随从们要小心护送后才放心让他离去。


    “景睿倒真是个当哥哥的样子呢,我想你卓家那位兄长,应该也很持重。不知他的剑法如何?”梅长苏用长勺轻轻拨划着碗中玉丸般雪白软糯的汤团,一面嗅着那甜香的气息,一面随口一问。


    “青遥大哥的功力比我强多了。”萧景睿大力赞道“比如那招飞鸟投林,我一招只击得出七剑,他可以出九剑呢。”


     “你年纪小些,自然差了火候。不过你卓家大哥的名头,如今在江湖上也是叫得响的,我在廊州时便时常有所耳闻。”梅长苏象是突然想起一般,又问起“你平时在他面前怎么称呼的?是叫大哥,还是叫妹夫?”


     “我听他是叫大哥的,”言豫津扑哧一笑“可是这既是大哥又是妹夫,外人不知道的只怕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呢。”


     “景睿的事如今已是朝野佳话,哪还有不知道的。”梅长苏吹着汤团的热气,慢慢咬了一口,白气萦绕间,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“……他们过完正月就回玢佐吗?”


     “没有那么急了,玢佐到京城,也不过是十天内的路程,所以一般会呆到四月中再走。不过今年只有卓爹爹回去,娘和青遥大哥都会陪着绮妹留下来……”萧景睿说着说着脸上已露出欢喜的笑容“我绮妹怀了身孕,差不多五月就会生产,我就要当叔叔……嗯……还有当舅舅了……”


    “恭喜恭喜。”梅长苏朝谢家两兄弟同时一笑“想来是长公主殿下不放心,才会让大小姐在娘家生产的吧。”


    “没错。我卓爹爹是江湖人,谢爹爹是武门,都不在乎什么生产不能在娘家的世俗规矩。再说女儿在亲娘身边受照顾是最妥当的,卓家娘亲也会留下来,绮妹一定安心不少。”


     “景睿”言豫津挤了挤眼睛“你怎么不跟苏兄说说为什么你卓家爹娘要过了四月中再走?”


     “大、大家想要多、多聚一聚嘛,”萧景睿脸上有些发红,不好意思地瞪了言豫津一眼“我还想着两家要是能住在一起就好了。”


    梅长苏是何等聪明之人,目光轻闪间含笑“难不成四月中有什么重要的日子不成?”


   “苏兄猜猜。”谢弼也凑热闹地插了一句。


    “景睿的生日么?”梅长苏眉尖微挑“四月中的哪一天呢。”


     “四月十二。”言豫津嘴快地抢先答“不过这也太好猜了,你看景睿的表情,明显是在跟苏兄说,‘那日子跟我有关!跟我有关!’”


     “去你的!”萧景睿笑着踢了一脚过去“你见过表情会说话的?”


    “哼,不光表情会说话,有时候眉梢眼角,手指发丝儿也会说话,哪怕不颦不笑,看也不看我一眼,我也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。”


     “你说的是你那些知己红颜吧?”萧景睿撇了撇嘴“你少得意,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把你管得死死的,到时候我再来看笑话。”


     “我不在乎,你慢慢等吧。”言豫津故意作出一个轻浮的表情“到时候不知道谁看谁的笑话呢。”


     梅长苏静静看着两人拌嘴,虽是见惯的场景,此时却莫名的有些心酸,那碗热腾腾的汤团捧在手中已变得温凉,却只吃了两个下去。


    “苏兄不舒服么?”言豫津细心地欠身靠近“还是劳累了?”


    “没什么,我一到冬天就是这样。”梅长苏随即一笑,将手中汤碗放到桌上,目光柔和地看着萧景睿,问道“你过生日一般都怎么庆祝?”


      “我是小辈啦,哪里值得庆祝什么……”萧景睿刚说了这一句,就被谢弼打断了“你少来了,要是你的生日都不算庆祝,我和谢绪每年岂不要哭着过生日?”


      “那倒是,景睿的生日排场,是要比谢老二老三强些。没办法啊,人家有两对父母嘛,当然要过双份的。”言豫津显然非常了解情况“礼物成堆不说,年年都少不了有场晚宴,让他把想请的朋友全都请来热闹热闹,吃过晚饭长辈退场后,那更是想怎么疯就可以,你一年大概也就只有这一天这么随心所欲吧?”


      “这么说,景睿年年过生日时,都是最开心的了。”梅长苏一看萧景睿的神情,就知道言豫津所言不虚。今年是满二十五岁吧,这是半整数,只怕更热闹。“


    “能和朋友们自由自在聚会,我当然很高兴”萧景睿看着梅长苏,面色微微沉郁了一下“今年要是苏兄也能来就好了……”


     “你昏头了?”言豫津打了他一下,言豫津略微想想就猜到萧景睿是因为父亲和梅长苏立场问题,但是看梅长苏可能是要到场的“苏兄四月份肯定还在京城,当然是要来的。你除夕夜都贸贸然地请人家去,难不成自己过生日反而不请了?”


      萧景睿的目光闪动了一下,欲言又止。言豫津再聪明,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。自己邀请梅长苏除夕过府的不妥之处,除了在时间场合上有些欠考虑以外,还有个很重要的方面当时被自己一时兴起疏忽了,那就是苏哲与谢府在党争上的对立地位。一想到梅长苏在雪庐最后一夜所遇到的事,他就拿不准这位深得自己敬重的苏兄还肯不肯再迈进谢家的大门了。


      相对于萧景睿的复杂心绪,梅长苏却表现的神态自若,仍是一脸笑意“我也觉得景睿这话说的奇怪……景睿,你当真不请我?”


      萧景睿呆怔了片刻,迟疑地问“苏兄肯来么?”


     “你我既是朋友,又同处一城,哪有不来的道理?只是我虚长几岁,闹是闹不动了,到时候别嫌我沉闷就是了。”


     萧景睿甚是欣喜“一言为定,届时一定早早恭候苏兄。”


      “哼,你还真是赚到了,苏兄要来,定然不是空手,多半要送你好东西,”言豫津用脚尖踢了朋友一下,又转过身来“苏兄,我的生日是七月七,你别忘了。”


     梅长苏忍不住笑出声来,忙又咳着掩饰“是……我会记着……”


     “难得有乞巧日生的男孩子,苏兄想忘也忘不了,”谢弼嘲笑道“你要再晚生几天,生在七月半就更好了。”


    “七夕生的男孩子无论表象如何,一定都是极重情义的的人,”梅长苏有意回护“我想豫津应该也是这样的。”


     “嗯,”谢弼点着头,正色道,“对漂亮姑娘,他还算重情义……”


    “懒得理你,”言豫津朝他撇了撇嘴,又凑到梅长苏耳边低声说“等苏兄想好了送景睿什么东西,一定要先告诉我,免得咱们两个送重样儿了。”


     这声音说低虽低,但也不至于坐在旁边都听不到,萧景睿推了他一把,笑骂道“你当苏兄和你一样,总想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出来?礼物只是心意罢了,随便一字一画我更喜欢呢。”


     “礼物什么的确是小事……我倒是觉得景睿今年,一定会有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……”


     梅长苏这句话语意甚善,说的时候脸上又一直挂着浅淡的笑容,三个年轻人嬉笑之下,没有注意到在他浓密眼睫的遮掩下,那双幽黑眼眸中所闪动的混杂着同情、慨叹与冷酷的光芒。


     “宗主,”黎纲再次出现在房间门口“誉王派人过府,送来初五年宴的请阑,来使立等回话,所以属下冒昧惊扰……”


     红色的请帖缓缓地递到了桌面上,室内方才轻松欢快的气氛也随之凝滞。言豫津抿了抿嘴唇,萧景睿垂下眼帘,而谢弼则是脸色发白。


    在脆弱的友情上,现实的阴影似乎总是挥之不去。


     “你回告誉王,就说初五王府贵客云集,我又有其他的事情,就不去打扰了。”梅长苏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三人,淡淡地道。







      金陵城外的地势,西南北面均以平地为主,间或起伏些舒缓的丘陵,唯有东郊方向隆起山脉,虽都不甚高,却也连绵成片。


      孤山便是东郊山区中距京城最近的一座山峰。从帝京东阳门出,快马疾驰小半个时辰即可到达孤山山脚。若是秋季登山,触目所及必是一片红枫灼灼,但此时尚是隆冬,光秃秃的枝干林立于残雪之中,山路两边弥漫着浓浓的肃杀萧瑟之气。拾阶而上,在孤峰顶端幽僻的一侧,有亭翼然,藤栏茅檐,古朴中带着拙趣。距此亭西南百步之遥,另有一处缓坡,斜斜地伸向崖外,坡上堆着花岩砌成的坟茔,坟前设着两盘鲜果,点了三炷清香,微亮的火星处,细烟袅袅而上。


     今年的新春来的晚,四九已过,不是滴水成冰的那几日。但在孤岭之上,山风盘旋之处,寒意依然刺骨。


     夏冬身着一件连身的素色丝棉长袍,静静立于坟前,纯黑的裙裾在袍边的分叉处随着山风翻飞。她平常总披在肩上的满头长发此时高高盘起,那缕苍白依然醒目,衬着眼角淡淡的细纹,述说着青春的流逝。


     纸灰纷飞,香已渐尽,祭洒于地的酒浆也已渗入泥土,慢慢消了痕迹。只有墓碑上的名字,明明已被苍白的手指描了不下千万次,可依然那么殷红,那么刺人眼睫。


      从天蒙蒙亮时便站在这里,焚纸轻语,如今日影已穿透枝干的间隙,直射前额,晃得人双眼眩晕。前面深谷的雾岚已消散,可以想见身后的京华轮廓,只怕也已渐渐自白茫茫的雾色中浸出,朦朦显现它的身影。


     “聂锋,又是一年了……”


    自他别后,一日便是三秋,但这真正的一年,竟也能这样慢慢地过去。


     站在他的墓前,让他看着自己一年一年年华老去,不知坟里坟外,谁的泪更烫些,谁的心更痛些?


     也许泪到尽时,便是鲜血,痛到极致,便是麻木。


     悠悠一口气,若是断了,相见便成为世上最奢侈的愿望。


     夏冬的手指,再一次轻轻地描向碑前那熟悉的一笔一划,粗糙的石质表面蹭着冰冷的指尖,每画一下,心脏便抽动一次。


    山风依然在耳边啸叫,幽咽凄厉的间隙,竟夹杂了隐隐的人语声,模模糊糊地从山道的那一头传来。


    夏冬的两条长眉紧紧锁起,面上浮现出阴魅的煞气。


    冬日孤山,本就少有人踪,更何况此处幽僻,更何况现在还是大年初五。年年的祭扫,这尚属头一遭被人打扰。


    黎刚扶着梅长苏“宗主,那边是小路,主峰在这边,您看,已经可以看到了……”


    “没关系,我就想走走小路,这里林密枝深,光影跃跃,不是更有意趣吗?”


    “是,……您小心,地上还有积雪,容易打滑。”


    “被你这样扶着,我滑也滑不倒啊……”


     魏无羡在后面跟着“…你也是,那晏大夫让你出门散步,你就不能中午来吗”


    轻轻的语声中,积雪吱吱作响。夏冬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回身,面无表情。


     “夏大人……”来者似乎有些意外“真是巧啊……”


     “严冬登山,苏先生好兴致。”夏冬语气平静地道“不过今天,我记得似有一场盛会……”


    “就是不耐那般喧闹,才躲出城来,若是留在寒宅里受人力邀,倒也不好推托。”梅长苏毫不避讳,坦然地道“何况苏某新病方起,大夫让我缓步登山,慢慢回健体力,也算一种疗法。恰好这孤山离城最近,一时兴起也就来了。可有搅扰大人之处?”


     “这孤山又不是我的,自然人人都来得。”夏冬冷冷的说“这是拙夫的坟茔,一向少有人来,故而有些意外。”


     “这就是聂将军的埋骨之所吗?”梅长苏踏前一步,语调平稳无波,只有那长长双睫垂下,遮住眸色幽深“一代名将,苏某素仰威名。今日既有缘来此,可容我一祭,略表敬仰之情?”


     夏冬怔了怔,但想想他既已来此,两人也算是有雪下倾谈的交情,如果明知是自己亡夫坟茔却无表示,那也不是应有的礼数。至于敬仰之类的话,真真假假也不值得深究,当下便点了点头“承蒙先生厚爱,请吧。”


     梅长苏轻轻颔首一礼,缓步走到墓碑正前方,蹲下身去,撮土为香,深深揖拜了三下,侧过脸来,低声问道“黎纲,我记得你总是随身带酒?”


    “是。”


    “借我一用。”


     “是。”黎纲恭恭敬敬地从腰间解下一个银瓶,躬身递上。


     梅长苏接过银瓶,弹指拔开瓶塞,以双手交握“将军百战声名裂。向河梁、回头万里,故人长绝。易水萧萧西风冷,满座衣冠似雪。正壮士、悲歌未彻。啼鸟还知如许恨,料不啼清泪长啼血。谁共我,醉明月?……将军英灵在此,若愿神魂相交,请饮我此酒!”


     言罢歃酒于地,回手仰头又饮一大口,微咳一声,生生忍住,用手背擦去唇角酒渍,眸色凛凛,衣衫猎猎,只觉胸中悲愤难抑,不由清啸一声。


   魏无羡听着梅长苏咳声,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表示


    夏冬立于他的身后,虽看不到祭墓人的神情,却被他辞意所感,几难自持,回身扶住旁边树干,落泪成冰。


     “聂夫人,死者已矣,请多节哀。”片刻后,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听他改了称呼,更觉酸楚。但夏冬到底不是闺阁孀妇,骄傲坚韧的性情不容她在不相熟的人面前示弱失态。在快速地调整了自己不稳的气息后,她抬手拭去颊上的泪水,恢复了坚定平稳的神情。


     “先生盛情,未亡人感同身受。夏冬在此回拜了。”


      梅长苏一面回礼,一面又劝导“祭礼只是心意,我看聂夫人衣衫单薄,未着皮裳,还是由苏某陪你下山吧。聂将军天上有灵,定也不愿见夫人如此自苦的。”


    夏冬原本就已祭拜完毕,正准备下山,当下也不多言,两人默默转身,沿着山道石阶,并肩缓步。一路上只闻风吹落雪、簌簌之声,并无片言交谈。


     一直快到山脚,遥遥已能看见草蓬茶寮和拴在茶寮外的坐骑时,夏冬方淡淡问了一句“先生要回城么?”


     梅长苏微笑“此时还未过午,回城尚早。听闻邻近古镇有绝美的石雕,我想趁此闲暇走上一走。”


    “赤霞镇的石雕么?确实值得一看。”夏冬停了停脚步“恕我京中还有事务,不能相陪了。”


     “夏大人请便。”情境转换,梅长苏自然而然又换回了称呼“内监被杀这个案子确实难查,大人辛苦之余,还是要多保重身体。”


     夏冬的目光攸地扫了过来,利如刀锋“苏先生此话何意?”


    “怎么?这个案子没有交给悬镜司么?”


     夏冬脸色更冷了一些。此案明面上是由禁军统领府在查,她奉的是密旨参与。不过既然已经开始调查了,被人知道也是迟早的事。只不过这个苏哲,他也知道的太早了一点。


    “这的确算是一件奇诡的案子,也许悬镜司以后会有兴趣吧。”夏冬虚虚地应对着,既不明言,话也没有说死,接着又套问了一句“不过凶手杀人如此干净,定是江湖高手,苏先生可有什么高见?”


     “江湖能人异士甚多,连琅琊阁每年都要不停地更新榜单,我怎敢妄言?再说论起对江湖人物的了解,悬镜司又何尝逊于江左盟?目前有什么高手停留在京城,只怕夏大人比我还要更加清楚吧?”



   夏冬目光远远地落到了环绕山脚的土道另一端,口中轻轻地“咦”了一声。


     梅长苏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,也不禁挑高了双眉。只见临近山底的密林深处,陆陆续续跳出了大约近百名的官兵,有的手执长刀,有的握着带尖刺的勾枪,还有人背着整卷的绳索。从他们沾满雪水和泥浆的长靴与脏污的下裳可以看出,这群人大概已在密林中穿梭了有一阵子了。


    “找到没有?”一个身形高壮魁伟,从服饰上看应是百夫长的士官随后也跳了出来,声音洪亮,吼出来似有回音。



     “没有……”


    “什么都没看见……”


    下属们纷纷答着,大家的神情都很失望。


    “不是有山民报说在这里看见过吗?妈的!又扑空了!”百夫长气呼呼地骂了一句,抬起头,视线无意中转到梅、夏两人的方向,不由愣住。


    梅长苏露出一抹明亮的笑容,向他点头示意。


   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,有意无意都能遇到熟人呢……




    “怎么,是苏先生认识的人吗?”夏冬看了看梅长苏的表情


    “不算是认识吧,只是见过。那是靖王府的人,虽然我只登门拜访过靖王爷一次,但却对这位仁兄有些印象。”


     夏冬略略感到有些讶异“一个百夫长,居然会给苏先生留下印象,想来应该有些过人之处吧?”


     梅长苏点点头“不知他的过人之处,现在改好一点没有……”


     这话听着奇怪,夏冬挑了挑眉正想再问,那百夫长已经蹬蹬蹬大踏步走了过来,没有理会梅长苏和魏无羡,只是向夏冬抱拳施了一礼“在下靖郡王麾下百夫长戚猛,请问夏大人可是从山上下来的?”


    夏冬打量了他一眼,微微颔首“不错。”


   “两位在山上时,可曾见过什么怪兽?”


     “怪兽?”夏冬皱了皱眉“这里可是京都辖区,怎么会有怪兽?”


    “有,是只长着褐毛的怪兽,搅扰得山民不宁,我们才奉命来围捕。”


    梅长苏插言问“我记得你们也行动了有一阵子了吧,怎么还没有捉到?”


    戚猛本是四品参将,可血战得来的军衔却因为梅长苏几句冷言便被降成了百夫长,要说心里对他没有疙瘩那是假的,不过靖王府中也颇有慧眼明达之士,那次挨了军棍后,至少有三个人过来解劝,将道理讲得丝丝分明,让他甚觉理亏汗颜。此时再见到梅长苏,尽管心里仍有些不舒服,不愿意主动理他,但他既然开口相问,也没有甩脸子不答的道理。


     “东郊山多林密,那怪兽又极是狡猾,我们总不能日日守在这里,只是山民有报才来一趟,但每次来却连影子都看不到,也不知那些山民是不是看错了……。”


     梅长苏展目看了看四野,想到这东郊山势连绵,范围极广,想要有针对性地捉一只兽类,只怕确如大海捞针,难怪总是劳而无功。


     “这里的山民报案,不是该京兆尹衙门管的吗?”夏冬又问道


     “那怪兽厉害着呢,京兆衙门的捕快们围过一次,五十个人伤了一半,最终也没捉住。高府尹没了办法,才求到我们王爷面前。这种干了也没什么大功劳的闲事,也只有我们王爷肯管。”


     夏冬心里明白这个百夫长所言不虚,但她与靖王素有心结,不愿多加评论,哼了一声,转向梅长苏“我这就回城了。改日再会。”


     “夏大人慢走。”梅长苏欠身为礼,一直目送夏冬去茶寮旁取了寄放的坐骑,扬鞭催马去后,方徐徐回身,看了戚猛一眼。


     “干什么?”戚猛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,脑子飞快地转着,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哪句话说错。


     见他一副紧张的样子,梅长苏不禁破颐一笑“不错不错,几日不见你,学会自我反省了。看来靖王殿下确实有调教部属。你刚才那番话在夏冬面前说没什么不妥,只是以后能不说就不说罢。靖王殿下现在要多做事少说话,这个道理他都明白,你们当手下的就更应该明白。”


      梅长苏只不过是一介平民,并非靖王身边的谋臣,与戚猛又多少有些梁子,按道理讲是没有半点资格来教训人的,但不知为什么,他素淡文弱地立在那里,却别有一种服人的气势,令戚猛不知不觉间竟点了点头,说了一声“我知道了”。


     魏无羡在一旁等的百无聊赖看大家说的差不多了就和梅长苏说“阿苏,你们去吧,我就不去了,我对那怪兽挺感兴趣的”


   “那你注意安全”梅长苏点头,怪兽确实有可能吸引魏无羡兴趣


    这时黎纲已命人将马车赶了过来,放下脚凳,搀扶梅长苏登车。就在马车即将启动之时,梅长苏突然掀起车帘,象是想起什么似的探出半个身子,对戚猛“你向山民打听一下那怪兽喜欢吃什么,设个陷阱引它好了。”



    戚猛一怔之下还未反应,车帘又再次放下,马车夫鞭稍脆响,晃悠悠地去了。


    当晚梅长苏回府,得知誉王果然曾亲自上门相邀,因为不相信他真的不在,还坚持进了后院四处看过,后来大概由于家中已是宾客盈门,终究不能多等,方才怏怏地走了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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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预警:下章有重要人物出场…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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